校车安全的迷雾尚未散尽

 

12月11日，国务院法制办公布了《校车安全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面向社会征求意见。此时距离温家宝总理在第五次全国妇女儿童工作会议上针对校车安全问题作出的指示不过半月时间。

 

《征求意见稿》一经公布就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人们在感叹前所未有的立法速度的同时，也对《征求意见稿》的内容进行了深入讨论。校车事故频发，一次次惨痛的教训引来了社会对校车问题的普遍重视。在相关法律法规出台之前，人们呼吁立法，希望中国校车能够纳入法制管理的渠道；法律法规出台之后，则希望能真正落地，真正指明一条符合国情的校车之路。

 

学校安全管理难度大

 

今年几起重大的校车事故都是发生在农村地区，相比城市，农村的校车安全得到了更多关注。此前，校车的运营和管理混乱问题一直为各界所诟病。基于此，《征求意见稿》对校车的运营、管理以及相关责任界定作出了规定。

 

冷主任是一所中学的教务处主任，现在他又多了一项新的工作——管理学校校车。“《征求意见稿》对校车牵扯到的各主体都作出了相关规定，但是仍然趋于笼统，实际工作并不好做。”冷主任说道。问及原因，冷主任表示：“在本市下发的校车相关通知中，学校和教育部门被推到了校车责任的最前端。实际上，学校作为一个公益性事业单位，在校车的安全问题上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征求意见稿》明确要求接送幼儿和小学生必须为专用校车，而中学生校车则可使用符合机动车安全技术国家标准的车辆。

 

对中学生校车要求的放宽，使得充当中学生校车角色的多是普通 。这些车辆多为客运企业或个人所有，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安全管理的难度。

 

据冷主任介绍，他所在中学所使用的校车都不归学校所有，大部分属于私营车主。这些私营车主通过填报相关手续，经学校、教育局、交通局等部门确认，交通运营相关部门批准，拥有校车运营手续，可以购买符合标准的 从事校车运营。因为校车不属于学校，学校方面想保障校车安全就很被动，更谈不上对校车进行管理。

 

教师随车难实现

 

《征求意见稿》中还规定，学校应该指派照管人员随校车全程照管乘车学生，并对随车照管人员的职责作了明确的规定。据记者了解，目前承担校车随车照管这一职责的大多都是学校老师。让老师随车照管学生，一方面，确实为学生的安全提供了保障；另一方面，却给老师增加了负担，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韩老师是山东一所县级中学的老师，担任一个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韩老师表示，教育局的相关文件下发后，学校就专门召开了会议，安排校车的学生照管工作。“我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每天上学时，到校车上把学生接下来，确保每一个学生都安全到校。放学时把学生安全送到校车上。”韩老师告诉记者。

 

至于《征求意见稿》提到的“随车照管”，韩老师表示，安排老师来做这项工作并不现实。“就拿放学来说，学校下午5点放学，安排所有学生上车就差不多需要半小时。而在农村，学生一般住得比较分散，住得最远的学生车程差不多要一小时。送完所有学生就接近晚上8点了，村里没有公交车，打车也不容易，我们回家都困难。”韩老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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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韩老师介绍，由于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本来事情就多，现在增加了这项工作，每天几乎没有一点空闲时间，不仅工作量大了，肩上的责任也重了。据记者了解，该校目前并没有因此给予老师相关补贴。

 

校车驾驶员要求趋严

 

《征求意见稿》还对校车驾驶人提出了严格要求，对申请取得校车驾驶资格的驾驶员提出了多达六条的准入标准，包括驾驶经验、驾驶习惯、年龄、健康状况等方面。满足这些要求，在城市里也许算不上苛刻，但在经济条件相对较差的地区，符合条件的驾驶员比较少，很难满足需求。

 

宋师傅今年新买了一辆30座的 从事校车运营，各项手续都办理得很齐全。宋师傅有着20多年的驾驶经验，为人稳重且没有不良嗜好，很多家长对他驾驶校车都很放心。《征求意见稿》公布以来，宋师傅却因为驾照不符合要求而被勒令停止校车运营。宋师傅持有B1驾照，按照规定，驾驶30座 属于违规。

 

“现在查得越来越严格，不仅手续要全，驾驶证也要符合标准，像我这辆30座的车必须得有A证才能开。不光是我，还有好几个校车司机也因为驾驶证的问题停运了。”宋师傅告诉记者。

 

据宋师傅介绍，当地有A证的驾驶员很少，由于校车的收益有限，有A证的驾驶员大多不愿意来开校车。因为没有符合要求的司机，宋师傅的车只能停在家里。

 

这不仅让宋师傅着急，很多乘坐宋师傅车的学生家长也很着急。撤点并校造成学生上学距离拉长，原有的校车停运，意味着家长又被重新束缚在了接送孩子上下学上。对于《征求意见稿》对校车日益严格的规定，很多学生家长持有很矛盾的观点：一方面认为对校车高标准、严要求，有利于保证学生乘坐校车时的安全；另一方面又担心出现孩子无校车可用的状况。

 

落实优先权有难度

 

为了保障校车通行和停靠安全，《征求意见稿》对校车赋予了三项优先权：校车运载学生时，交通警察应当指挥疏导校车优先通行；校车可以在公交专用车道以及其他禁止社会车辆通行但允许公交车辆通行的路段上行驶；校车需在道路上停车上下学生时，后方车辆应当停车等待、禁止超越等。

 

赋予校车优先权在国外早有实施，在美国这样崇尚自由民主的国家里，民众包括总统都不得不让路于校车这一“黄色的特权”。《征求意见稿》公布后，中国校车看上去也将拥有像美国校车一样的优先权。但在国内的特殊环境里，校车优先权能否有效落实，还待观察。

 

记者就这一问题采访了北京的几位私家车主。王先生是一位开车上班、朝九晚五的公司白领。他说：“从心里讲，我们都想让校车安全，也愿意为校车行方便。可是要我们遵守像美国一样校车要求，至少也得给我们像美国那样的交通环境吧？像北京这样的道路，等我们给校车让完路，估计早就过了上班时间了。”
 

陈先生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据说规定校车时速最高不得超过60公里，如果上班路线与校车有重叠，学生的安全是可以保证了，我们这些上班族的利益怎么保证？退一步说，以北京当前这样的公共交通环境，谈什么优先权都是空话。”

 

张先生则要矛盾得多，他除了要开车上班，还是9岁女孩的父亲。张先生每天早上都要先送女儿上学，然后再去上班，他说：“站在家长的立场上，我当然希望社会能为校车行方便，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孩子的安全。但站在一个普通私家车主的立场上，我觉得在当前环境下又有些过于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