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高风险”行业 公交司机生存环境求改善

 

作为城市的交通动脉，公交车承载着服务市民的重要责任。然而，公交司机火气大、不耐烦、粗暴对待乘客甚至发生交通事故等种种现象，让很多民众颇有微词。近期，福州公交车超速、闯红灯的事件也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公交车为什么要开这么快？将责任都归咎于公交司机是否公平？他们又有何苦衷？

 

承包制所致 服务意识退居二线

 

记者调查发现，很多城市的公交司机收入与营业额直接挂钩，动辄就会被扣钱，而且每周都要加班，很难保证服务质量。

 

“公交司机的确很艰难，超速行驶的主要原因是车辆承包机制造成的。”瑞祥公交有限公司、黑龙江铁力公交董事长张劲岩介绍说：“承包人的收入根据单车运行的班次核算，司机为了多挣点钱，在前半程揽客时会开得非常慢，但全程时间是固定的，为了弥补前半程的拖沓，后半程必须要超速行车。因此，车辆在安全上是没有保障的，乘客对此也十分不满。另外，承包机制本身也与公交车的服务属性相违背，因为承包人更多考虑的是经营效益，而不是乘客的服务和安全。相反，公车公营可以完整的履行公交义务，实现正规、正点、安全运行。”

 

“以前，天津公交司机评估机制也有类似的问题，经过几年的摸索和改善，现已基本解决。”天津公交集团四公司空港车队队长李占华认为，承包机制会促使司机肆意违章，产生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以天津公交为例，改制之前，公交司机甚至没有红绿灯的概念，即使是红灯也会当作绿灯通行，而且当时车辆违章处罚并不严重，造成司机更加肆无忌惮地违章。

 

不过，李占华也坦言，虽然违章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公交司机是有苦衷的。“承包机制与客源、班次息息相关，公交司机只有获得更多的客源、跑更多班次，才会有更多提成，所以出现了上述不安全的因素。”李占华表示。

 

不仅如此，这种制度也导致公交司机之间的关系不很融洽。李占华指出：“以前，我们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前一班次的车辆为了在车站等人，前半段缓慢行驶，等到下一班车辆快要追上时才开始加速。这样一来，不仅行驶安全得不到保障，也使下一班的司机因没揽到乘客而产生经济损失。因此，那时公交司机的收入差距比较悬殊，司机之间的矛盾也随之增加，大打出手的情况时有发生。”

 

此种背景下，公交服务自然也大打折扣，使乘客怨声载道。“冬天或夏天时，公交司机为了节省成本不开空调，使乘客交了空调车的钱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服务，这也是制度惹的祸。”李占华表示：“其实多数司机也想开空调，这样乘客和自己都舒服。可开不开空调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要根据公司制度，如果开空调，公交车的油耗势必会大幅上升。亏了油要扣司机的钱，而且测评也会受很大影响，这些都是跟他们平时奖金挂钩的。”

 

社会地位被忽视

 

公交司机的苦衷不仅如此。近几年，公交车司机被打事件接连发生，使公交司机这个一向被视作窗口形象的行业成了“高风险”行业。如今，公交司机的社会地位需要真正地被重视起来。

 

“在中国运输系统当中，驾驶员的社会地位远远被低估，尤其是公交车驾驶员，他们常年在恶劣的环境下工作，却受到很多不合理因素的制约。”重庆交通大学交通运输学院教授王健表示。

 

首先，与欧洲公交司机相比，中国驾驶员的收入普遍偏低，而且差距在逐渐扩大。其次，国内多数公交车的配置相对较低，而且 制造商对驾驶员座位的设计几乎没有被提及过。反观国外 行业，无论何种品牌的车辆，驾驶舱的技术亮点都会突出介绍。

 

另外，王健认为，国内公交集团赋予司机太多的责任，甚至有很多是不合理的。比如，公交司机不仅负责开车，还要监督卖票、客源等其他事务，分散了司机很多精力。“而国外驾驶员惟一的任务就是开车，经营的好坏与驾驶员没有任何关系。”他说，驾驶任务的复杂化导致公交司机不是单一的开车，这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公交车司机的驾驶安全性。

 

目前，公交司机招工难也正是因为上述原因。“其实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市场供求关系，例如公务员，因为待遇好，一个职位有几千人乃至上万人去应聘。而司机职位的无人问津也恰恰证明了其职场生存状态的艰辛，这就是简单的市场规律。”正如王健所说，招工难已经严重影响公交行业，甚至已开始出现公交车驾驶员流失现象。

 

“开公交车劳动强度大、时间长、工资待遇又不高，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干。”哈尔滨公交负责人表示：“如今本地人很少开公交，公司的司机多数是外地人，公交车司机紧缺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事实上，公交司机不足的情况由来已久，几乎全国各大中型城市都普遍存在。据了解，因为司机紧缺，不少公交车只能在停车场“趴窝”。而这往往造成个别公交线路无法正常运营，乘客等车时间长。

 

取消薪资与营业额 挂钩机制

 

那么，该如何改变此种现状呢？业内专家认为，公交车是市民出行的公共交通工具，在保证服务质量的前提下，才可以考虑经济效益。如果经营者处处想着赚钱，就很难要求员工以服务质量为先。因此，只有调整好司机作息时间、工作待遇等问题，才能使他们安心、舒心地工作，从而保障乘客出行的安全和舒适。

 

该业内人士还建议，应取消司机工资收益与营业额挂钩机制，改为以服务质量标准进行绩效考核。另外，公交车司机的工作强度、安全责任都远远超过一般工作，适当缩短工作时间可以保证他们的工作状态。

 

张劲岩也认为，单车承包这种机制势必会被取消，但过程会很艰难。“目前，在县级城市的公交行业中，99%是单车承包制，如果想彻底治理该顽疾，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地方政府需要承担起责任，制定详细的治理措施，将补贴政策尽量贴近一二线城市，这样公交企业才能尽快实现公车公营。另外，公交公司还应想办法改善司机的收入、福利待遇，多关心司机（特别是外地籍贯司机）的生活和家庭；同时，司机的职业道德、服务意识和业务水平也应该加强培训。”他建议说。

 

据介绍，沈阳市交通局已开始另辟蹊径，首推公交司机评星级活动，将星级与司机的工资待遇相关联。“星级由低至高共分为一至五星级，一二星级由企业考核评定，三星级以上由市交通局负责考核评定，每年度集中考评一次。为了监督评上星级的驾驶员更好为乘客服务，评级还建立了降级、撤销星级机制。”沈阳市公交集团负责人表示。

 

不过，业内人士也指出，目前城市公交车之所以采取承包制，是因为公交行业中相应的经济政策没有落实。如果不采取车辆承包，企业将无法生存，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而地方政府一旦切实落实了补贴政策，可以预见，城市公交企业的公车公营将会全面实现。

 

据悉，一二线城市近几年已推行了公车公营，承包制问题也有了很好的改善。“如今，天津公交集团每天都会规定司机班次，并合理分配时间和用油量，保证公交司机能够顺利完成每天的任务。即便有的公交公司有提成机制，司机之间的收入差距也并不像以前那么明显。”李占华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