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东风股份 又成为东风有限棋子 郑州日产沉浮录

历时一年多，郑州日产的股权交割终于进入执行层面，6月12日晚间，东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东风汽车股份”）发布公告，称将以7.875亿元的价格转让郑州日产51%股权至母公司东风有限旗下，双方已签署股权转让协议。

本次交易前，郑州日产的股权结构为东风汽车股份占51%、东风有限公司占28.651%、日产（中国）投资有限公司（简称日产中国）占20.349%。本次交易后，东风有限的持股比例将增至79.651%，成为控股股东。郑州日产则成为与东风汽车股份和东风日产平级的东风有限一级子公司。

这样的解读在2016年初已经进行过一次，但在东风汽车股份的一次停牌预告之后便没了下文，而东风有限高层在过去一年多的公开言论中，却已经将郑州日产剥离东风汽车股份作为既成事实加以表述。来自郑州日产公关部的回复称，股权交易此次才是真正落实到执行层面。一年多时间里，除了郑州日产的亏损额从2015年的1.68亿扩大至2016年的3.58亿外，没有任何与股权交易相关的幕后磋商细节被披露过。

当业界在集体探讨郑州日产因为亏损而被转售背后的各种深意时，一则更重要的信息却被忽略。在东风汽车6月13日发布的9条公告中，有一条的标题是“东风汽车及日产（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拟将持有的郑州日产汽车有限公司股权转让给东风汽车有限公司项目所涉及的郑州日产汽车有限公司股东全部权益资产评估报告书”，虽然公告内容全是对郑州日产的资产评估，但标题意味着不仅仅是东风汽车要剥离郑州日产，日产中国也将把拥有的郑州日产20.349%的股权转让给东风有限，也即郑州日产将成为东风有限的全资子公司。这不仅为盛传已久的郑州日产并入东风日产的传言再添想象空间，也意味着郑州日产的命运将迎来真正的拐点。

作为起步于地方性企业、股东不断更迭的合资车企，身世的复杂和陷入多方利益漩涡里的身不由己，给郑州日产披上了一层悲情色彩。虽然也曾热血沸腾欲借创新自谋出路，但历经24年的变更后，郑州日产还是一步步变成了完全附属于东风的一颗“棋子”。

更重要的延展信息是，随着身份的提升，郑州日产或将变身为一颗重要的“棋子”。经济观察报从东风有限获得消息，随着郑州日产股权交易的落地，两度延迟的东风有限新中期事业计划也宣布即将推出，“我们将在下半年发布新的中期事业计划，对东风有限旗下所有合资和自主企业都有涉及。”东风有限相关人士称。时间点的契合让郑州日产在新中期事业计划中的定位值得期待。

东风体系步步收编

复杂股权关系带来的尴尬身份，被认为是造成郑州日产原地踏步多年的“先天”原因。

1992年，河南省计划经济委员会签发了以郑州轻型汽车制造厂（简称郑轻汽车）为主导的，多方合资生产尼桑轻型货车的项目建议书。郑轻汽车的前身为郑州汽车制造厂，曾生产出河南省第一辆汽车。在“市场换技术”的国家战略下，这份合资项目肩负着做大河南汽车业的产业梦想。

1993年3月，郑州日产以郑轻汽车占35%、中国工商银行河南省分行（简称“工行河南省分行”）占25%、中信集团中信兴业公司（简称“中信兴业”）占10%、泰国三友机器制造有限公司（泰国一家商用车企业，简称“泰国三友”）占25%、日本日产自动车株式会社（简称“日产”）占5%的股权结构成立。三国五方的股权关系中，中外股权比为70：30。

虽然成立之初就是一家地方性质浓厚的车企，但由于日产的参股，郑州日产只能不断的在地方车企和跨国合资车企的身份中寻找平衡点。据东风汽车2004年10月对郑州日产股权收购的公告透露，由于批准成立郑州日产超越了河南省地方政府的审批权限，1993年就获得河南省政府及各升级主管部门审批和签发营业执照的郑州日产，直至1996年才获得了国家有权审批部门的正式批准。

1995年，由于涉及违规投资，原由工行河南省分行持有的郑州日产25%的股权转让给了中信兴业。中信兴业所持股权与郑轻持平为35%。2010年10月，中信集团将中信兴业的35%股权转给了旗下另一家子公司中信汽车。

2001年11月，由于未按预定方式出资，泰国三友与日产签署了股权转让合同，以625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将所持有的25%的郑州日产股权转让给日产。至此，经过7年时间，郑州日产的股权结构已经变为：郑轻汽车35％、中信汽车35%、日产30%。

股权增至30%成为日产加强在郑州日产话语权的重要一步，郑州日产也正式被定位为日产在华轻型商用车生产基地。而随着东风与日产的合作启动，2003年6月，日产与东风成立的50：50股比的合资公司东风有限正式挂牌，东风有限旗下乘用车板块，也即东风日产乘用车公司也随之成立。东风汽车的控股股东也随即由东风投资变为东风有限。在日产的牵线下，东风汽车对于郑州日产的收编开始一步步推进。

“东风与日产战略合作后，郑州日产纳入东风与日产的合作框架是双方战略意图”，东风汽车在2004年的收购公告中称。

2004年10月，作为东风汽车公司旗下轻型商用车事业板块的上市公司东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通过收购中信汽车持有的郑州日产35%股权以及郑轻汽车持有的郑州日产16%股权，一次性获得郑州日产51%的股权，成为控股股东。这次股权重整也被看作是完成了日产公司在中国的整合夙愿。

与此同时，东风汽车同意为郑州轻汽对郑州日产的历史欠款做担保，而郑州轻汽提供的质押是其手中余下的郑州日产19%股权。如果再考虑到东风汽车的母公司东风有限拥有郑州轻汽20%的股权，可以说，当时的东风有限已经对郑州日产势在必得。

2007年，由于无力偿还对郑州日产高达1.9亿元的历史欠款，郑州轻汽最终将手中剩余的郑州日产19%股权转让给了东风有限。与此同时，日产（中国）投资有限公司（简称日产中国）收购了日本日产汽车手中的郑州日产股权。经过进一步的股东和股权比例变更后，郑州日产的股权结构最终变为东风汽车占51%、东风有限占28.651%、日产(中国)占20.349%。

郑州轻汽的退出标志着郑州日产剥离了最后一份地方性车企的色彩。历经二十四年一步步的股权蚕食，郑州日产正式成为东风有限大版图下合资分支企业之一。

未能完成的蜕变

将郑州日产升级为东风有限子公司并不是最新决定。2016年2月，东风汽车股份发布停牌公告，称公司拟筹划对控股子公司郑州日产的资产和业务进行相关调整。来自双方企业的消息都确认，郑州日产将从东风汽车股份剥离，转由母公司东风有限直接管辖。此时，郑州日产已经在2015年出现1.68亿的亏损。

但东风汽车复牌后，并没有协议签署的消息，关于郑州日产的前途走向也陷入沉寂。2017年初，关润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在管理体制上，早在2015年，东风股份和郑州日产就已经分开运作，当时就考虑到将来会把整个体制、组织、结构这块也分开。这让业界对6月13日的正式转让股权公告颇为费解。对此，郑州日产公关部的回应称，这项股权转让此前一直未推进到“实际的执行层面”，至于原因并不清楚。

清楚的是，郑州日产在过去一年中业绩继续下滑，亏损面已经达到3.58亿元，对东风汽车的业绩拖累进一步加大。

2004年被东风汽车购买时的郑州日产并不是现在的尴尬境地。收购公告显示，2003年引进并投产帕拉丁越野车后，郑州日产依靠年产6万辆的皮卡车系列和帕拉丁系列，成为国内主要的越野车厂家，主营业务收入达到30.7亿元，占东风汽车当年主营业务收入58.5亿元的52.48%。

2007年东风与日产联手重组郑州日产时，郑州日产依然在市场风口上，当年产销4万余辆，同比增长33.20%。稳步提升的市场表现和潜力评估，也是东风有限将其并入旗下商用车板块东风汽车的主要意愿之一。

但东风当初的承诺并没有按计划输送进来。虽然实施了东风和日产双品牌战略，但引入更多新车型、加大自主研发力度，以及对东风汽车和郑州日产的营销网络和服务体系进行整合等承诺并未落地。在轿车成为市场主导、轻型商用车势微和皮卡被禁等内外不利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郑州日产在外界眼中仍是地域特征明显的边缘车企。

2013年，东风日产将奇骏、逍客以及启辰D50、启辰R50四款车型移至郑州日产第二工厂生产，郑州日产披上了东风日产代工工厂的身份。2013年11月，郑州日产将郑州工厂出售给东风有限旗下子公司广州风神，此举被认为是把郑州日产代工业务割离出去，为东风大自主梳理平台之举。

虽然借风度品牌首款车型的落地，郑州日产进入了东风大自主的格局。但2015年，掌舵郑州日产26载的郭振甫突然被调离，让正轰轰烈烈展开的市场营销体系改革和乘用车推广计划腰斩。东风和日产体系在管理层的全面洗牌、裁员风波，让远离东风总部的郑州日产再次面临发展路线被重置的变数。

东风有限新“棋子”

各种信息显示，对郑州日产资产和股权关系的厘清，已经成为东风有限下一个中期事业计划启动的重要前提。根据东风汽车的公告，随着东风汽车和日产中国将所持有的郑州日产股权悉数转让给东风有限，郑州日产将成为东风有限的全资子公司，和作为东风有限乘用车板块的东风日产一样成为“亲生儿子”。这将为两个极具关注度的战略话题埋下伏笔。

首先是将与今年下半年发布的东风有限的第四个中期事业计划（2016年至2020年）有重要关联。上一个五年中期事业计划在2015年已经结束，新的中期事业计划已经两度延期，该计划本应于2015年夏天发布，但因市场前景不明而推迟。2016年的上海车展，日产再度爽约，有消息称，新中期事业计划再度延迟缘于东风集团延后发布十三五规划所致。

关润在当时接受采访时特别提及，上一个中期事业计划中未达标的是自主品牌，包括启辰和郑州日产的东风品牌。2015年，启辰卖出了12万辆，与当初计划的30万辆相去甚远。郑州日产因为没有新车，导致收益下降。2016年初东风有限通过购买东风股份所持郑州日产51%股权实现的资产重组，也正是包括关润在内的高层在“重新思考如何通过调整组织结构来提升郑州日产”后的决定。关润计划，从2016年下半年到2017年，郑州日产至少投放4款新车。

“东风股份获得资金后，可投入新产品开发，包括电动车和动力总成开发。郑州日产如果一直挂在东风股份下面，即使我们导入新车，它也拿不到充足资源，势必会对新车后续开发带来影响。直接划归东风有限后，我们会根据郑州日产需求投入适当资金支持发展。”关润在2016年上海车展时表示。

销量与利润的平衡，是关润在多个场合公开强调的日产在华利益原则。郑州日产的发展显然违背了这一原则。因此，对郑州日产的整合一天没有到位，东风有限的下一个中期事业计划就一天不能落地。

其次，随着郑州日产新身份的坐实，关于其将并入东风日产的传闻再次传出，这个堪称汽车界“被反刍最多的十大预言”之一的话题，每一次出现都并非空穴来风，2016年初股权转让消息出台后，东风方面曾派考察人员前往郑州，考察两家企业渠道合并的可能性。

与此前多次传闻先比，这一次显然最具可能性，相同的身份，清晰简单的股权关系，让郑州日产与东风日产的合并似乎就差一纸公告。

值得期待的是，在东风有限新的中期事业计划中，郑州日产的分量将被加重。郑州日产定位是东风、日产双品牌LCV产品的主要发展基地。即专业致力于东风品牌中高级皮卡、SUV和MPV及其延伸商品事业的发展，同时作为日产品牌LCV商品线在中国事业的主要担当者。从品牌布局上看，郑州日产作为东风大自主三驾马车之一的地位将被空前凸显。从市场和产能布局上看，作为东风日产辐射中部市场的重要基地，郑州日产目前拥有的中牟工厂18万辆、常州工厂15万辆的年产能，将成为东风有限实现下一阶段目标的重要基础。

随着皮卡在国内各省市的解禁，2017年6月16日，郑州日产全新一代纳瓦拉在郑州上市，并打出了“SUV级皮卡”的全新定义，希望借开创新细分市场打个翻身仗。压抑多年的郑州日产，是在新的身份下一展所长，成为东风有限的一支轻骑兵，还是纳入成为东风日产郑州分公司，结束其挣扎的命运，这些都将在不久之后的东风有限新中期事业计划中一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