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成本是伪命题 最后一公里令价格翻番
菜贱伤农,菜贵伤民。农产品生产销售正在这样的怪圈中循环。
从农民种菜到消费者买菜,要经过多少环节?又是哪些环节将蔬菜价格推至高位?
记者调查发现,菜价不断上涨主要缘于“最后一公里”,而其他环节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解决菜价上涨必须采取标本兼治的办法,因为其中存在深刻的体制性、政策性原因。否则,很可能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随时会出现价格反弹。
冗长的流通环节
流通成本增加是推动蔬菜价格高企的长期因素,中国蔬菜在流通环节的成本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至3倍。农产品流通成本高,首先在于农产品从田间地头到百姓餐桌流通环节的冗长。而专家表示,最关键的“增长点”在“最后一公里”。
8月初,装好车的小王又开始了北京之行,这次他又是超载上路。核定10吨的货车,小王每次都是装上15吨再上路,“现在批发农产品没有过去挣钱了,各项成本都在上升,如果不超载只能是亏损。”来自内蒙古的商人小王告诉记者。
小王最近在做批发葵花籽的买卖,从内蒙古批发葵花籽到北京新发地。他说,他以每斤3.5元到3.7元左右价格从当地农民手中收上来,经过装袋费、包装费、运输费等费用后,每斤葵花籽的价格已经是4.05元左右了。“而离北京越近,这价格也就涨得越高、越快。”
从内蒙古到北京,途经陕西、河北两省,共820公里左右。这一路过来,小王一共交了8次罚款,在内蒙古、陕西、河北分别交两次,每次200元,进北京后,一次交200元,另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500元。“交了罚款就可以走了,所以每次都得超载上路,否则本都回不来。”
据了解,在北京一些零售市场,葵花籽每斤被卖到了8元到10元。
从3.5元陡然增到8元多,其中的差价哪来的?小王告诉记者,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这钱是在运输过程中涨起来的,其实不然。小王给记者讲了他和合伙人批发蔬菜生意的例子。
五六月份的时候小王批发过蔬菜,每天把菜从菜农手里收上来,然后运到北京,批给北京的二级批发商。批发菜椒,一斤1.2元左右收上来,经过装袋、包装后运往北京。如果“把装袋费、包装费、运输费摊到菜上,一斤菜能合到两毛多钱”。也就是说,在到北京前,这些菜的成本已经达到了每斤1.5元左右。
当天傍晚,这批菜椒被运到北京大羊坊蔬菜批发市场。小王说,到了北京后,由他的合伙人以每斤1.5元左右的价格把菜椒批给北京的二级批发商。二级批发商再在每斤菜上加1角钱,以每斤1.6元左右的价格卖给零售菜贩。
据小王介绍,在各销售市场,菜椒的价格当时在每斤3元到3.5元左右。蔬菜从地头到菜市场,在经过经纪人、一级批发商、二级批发商、蔬菜零售商四个环节后,价格增到3元多。
很显然,在最后一个环节,菜椒的价格几乎翻了一番。
“这其中较大的利润都被批发市场赚了。”中商流通生产力促进中心分析师马晓春告诉记者。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博士韩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我国农产品市场价格构成比较复杂,物流成本占到农产品成本一定比例,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高地价造成的高房价、高房价导致的批发商承受的高额摊位费、租房费及其他生活成本转嫁到农产品的市场价格;其次是,高燃油价与远距离配送转嫁的高运输成本,高燃油价使得运输成本水涨船高,同时,由于目前我国大多数农产品物流都是远距离输送,距离的长短决定了运输成本的高低,距离越远配送成本越高;最后是,高额的超市终端入场费转嫁的流通成本,即通常所说的“最后一公里”是农产品运输的老问题,对农产品搞物流成本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最终结果导致两个终端市场的“极度不平衡”:消费者购买高价农产品,广大分散的小规模菜农只能出售低价农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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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须探索新模式
国际投资大师罗杰斯曾说,在中国,最有投资价值的就是农产品,农业及农产品领域是国际资本投资中国的下一个热点。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么,如何更好地优化蔬菜流通体系?同时更好地降低流通成本,现在来看农超对接已是普遍在尝试的做法。但也有专家提出不同看法。
“中国现在的农产品流通形式是买全国、卖全国,这在其他国家基本上是难以想象的。”马晓春告诉记者,以日本和韩国为例,农协(或农会)组织生产、销售,对于农产品流通起始点就降低了农产品收购成本额,同时,在政府的支持下都已经建立了完备的农产品流通冷链体系,流通过程中的损耗极低,这就降低了折损费。他说,完备的物流体系也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极大地降低了农产品的流通成本,避免了运输工具出现空跑现象。而最为突出的是,批发市场又是财政支持下公益性的市场,因此不存在加价行为。
马晓春认为,改善当前这种状况,至少需要做以下几方面的工作:鼓励农民成立专业经济合作组织,一方面提高农户产能,另一方面增加农户销售时的话语权;财政支持,做强做大国有大型农产品流通企业,建立农产品流通企业与农民合作组织产销机制;财政支持,逐步发挥批发市场的公益性功能。
商务部商贸服务司商务参赞王选庆此前表示,构建一个比较完善的城市配送体系非常重要,当然这是一项比较系统的工程,但其中很重要的就是需要规模化的经营。比如通过农超对接,或者建立标准化的菜市场,一些大的零售企业进入这个领域,从总体上改变了这种状态。
但是在韩杨看来,通常所说的“农超对接”也并不是太理想,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韩杨说,农超对接是有条件的对接,“超市一般只会和一定规模的生产企业、农业合作社对接,不会和分散的、小规模农户直接对接,而规模生产企业、合作社受区域限制,远距离不好对接。”因此,“农超对接”需要农业生产实现规模化,形成相对比较大的公司、企业或合作社与本区域内(即近距离),作为生产者与销售终端超市实现对接,减少物流成本。如果仅是目前分散式的农户生产经营,可能反而会造成价格上涨。因此,单凭“农超对接”很难降低高物流成本。
中国分散经营式的大农业生产模式,相对国外的农业生产规模不够规范、不够大,生产经营链条比较长,造成中间环节比较繁琐。韩杨说,但是从中国实际情况看,短时间内将这种小规模分散式的大农业生产集中起来不太可能,也不现实。因此,她建议加快农村土地流转,形成适度规模的种养殖;积极发展真正意义上的专业合作社;适度加强农产品批发市场的财政支持;完善农产品流通信息渠道;积极发展农产品“短链”供应模式。
“批发、集贸市场收取高额摊位费,重要原因是政府对于公益性流通基础设施的投入严重不足。”全国政协委员、G30理事长黄海说,目前,我国大中城市的蔬菜供应,90%左右都要通过批发市场和集贸市场,这些市场收取的高额进场费、摊位费、交易费等,对菜价上涨有直接影响。
黄海说,借鉴国际经验,不论是日本、韩国还是欧美发达国家,都把城市农产品批发市场作为公益性的流通基础设施,全部或大部分由政府投资建设,然后通过招标或指定企事业单位,不以赢利为目的,低收费保本经营。而我国的批发市场、农贸市场,基本上由企业投资并经营,为了收回投资并获得利润,只能采取高收费的办法。如深圳农产品批发市场集团,还成了A股上市公司,更要把提高利润作为经营目的。政府要求短期降低收费完全可以,但长期执行企业难以承受。